云杉从小练武,身体很好。那一摔,并没大碍。吴不医略施了两针,让胎更稳定些,又叫雨儿去熬安胎药。药熬好了,他亲自端过来,交给程倚天。
吴不医做完自己的事,拉着萧三郎去院子外头嚼舌根。
程倚天端着这碗药,走到床边。
云杉生他的气,半坐在床上,眼睛向着窗外,瞧也不瞧他。
程倚天端着药,侧坐床上,对她说:“把药喝了吧。”
过了好一会儿,云杉才瞥他一眼:“你给我喝药,喝的这是什么药?”
“你喝下去,咱们之间就再也没有障碍。”
云杉一听,略有缓和的脸色顿时大变:“你要打掉这个孩子吗?”说完气愤不已,“难道你已经忘记之前对我的承诺?你的心里,还有爱我的感觉吗?”
“就算让我安心,你也做点牺牲。没了这个孩子,我就可以假装你从来没有离开过我,也从来没和别的男人有所瓜葛。” 程倚天明明知道这是一碗安胎药,但他也搞不清,云杉怀的,到底是谁的孩子。他不要直接去听一个不好的结果,干脆旁敲侧击:“我们重新开始,然后,重新拥有属于我们的孩子。”
云杉一侧的眉梢轻轻一挑,冷冷道:“那你就死了这条心吧。即便以后永远都不见你,我也会留着我的孩子。”
“你就这么不舍得吗?”
云杉满含仇恨,回望于他。
“是不舍得孩子,还是不舍得那个人呢?”
云杉眼中恨意,越来越浓。
“啪!”盛满药的碗被摔在地上。程倚天站起来,背对云杉,用力呼吸。良久,他突然又发出笑声:“哈哈,哈哈,哈哈……”笑得云杉禁不住把被子抱起在胸前。以减轻突如其来对他的害怕。
程倚天笑完了,转身睥睨:“你要我兑现你的承诺,也得问问你自己做过什么。”
云杉怎会服气?反唇相讥:“你还不是有了青夫人——那什么青夫人,她不是也怀孕了么?”
程倚天不能否认已经有的事实:“是啊,一切都已经改变了。你和我,之间都多出来人——我们彼此都不愿意为了对方去面对的。”
云杉闻言,气闷悲苦。但是,她偏偏不要低头,翘着下巴,冷着脸,目光犀利如箭:“那就是我们要玩完儿的意思了。”如愿以偿看到程倚天被射中了一样,身体一抖,面色苍白。于是,她心中终于很爽,棒打落水狗,更进一步刺激他:“那你就让我走吧,我当我没有来过这里,以后也不会再来找你。”掀开被子,下床便往外面走。
程倚天煞白着脸,猛然怒喝:“你站住!”
云杉站住。
程倚天转身走到她旁边:“怎么了,要和我置气?那你来这一趟不就是白来啦?非凡剑客抢夺武当掌门,原武当掌门继任者孟丘皇的妻子疑似泄露本门机密,和同谋者宁境先生慕容悠采同时被拘禁。你如今最在意的那个慕容三公子救他叔叔不成,反而成了杀害前武当掌门清风的凶手。慕容世家,名气虽响,做起事来总是叫人那么奇怪、想不通。是为了这些,你才特地来求我!”
一系列话,炸雷一样,说得本来斗志高昂的她颓废如失败了的斗鸡。
云杉脸朝外,心急慌乱,霍然转身。
她刚转过身,才发现,她和他,距离已经太近。她整个儿撞进他怀里,他毫不排斥,右臂一伸,把她牢牢圈住。
云杉双手撑住他的胸膛,但是挡不住他手臂加紧的力量。
云杉突然想起一事,问:“你附骨针真的已经解了?”
他低下脸,嘴唇几乎碰到她的脸,哑声说:“你可以亲眼看一看。”右手固定住她的腰,左手平伸。从左手涌出的真力,变成柔软的绳子,末端又变幻成灵巧的手。在吴不医医馆的窗台上摘了一朵“绿蜡”(菊花名),送回来。真力收了,那朵形状开得十分规整的绿蜡轻飘飘落在他手上。
“送给你。”他的笑容,魅惑但是陌生。
云杉突然想到新州王宫的薛藻,也是差不多情形,莫名其妙一股力量,让快要到达她嘴巴的情魄,转着弯儿,射进薛藻的嘴巴。
如果说变态的薛藻很害怕。
那么,此时此刻的程倚天是不是让人感到恐怖?
程倚天要把绿蜡簪在她头发上,云杉挡住他的手,问:“一直和你过不去的铁琴铁剑,现在到底怎样了?”程倚天不答,她就自顾说下去,“一个被你削成了人棍,还有一个,削断了腿之后,又被你腰斩,是不是?”
“谁告诉你这些?”程倚天目光一寒。
云杉心剧烈跳动:“果然都是你做的。”她一下子想起什么,蓦然非常恶心,转身扑出门外,在庭院的角落呕吐。
程倚天来到她身后,她察觉到,迅速转身。瞧他淡淡的,冷冷的,来到自己面前。云杉顿时觉得:“这确实已经不是以前的倚天哥哥。”虽然五官疏朗,长身玉立,风流依旧,但是,他的脸上,已经没了往昔的热烈。而他的笑容,也不复曾经明朗。
他彻底成了叫所有人都害怕的那种人。
天魔?
凤凰教主?
把这两个人全部结合起来,才是眼前的这位逸城公子吧?
程倚天很强硬,把绿蜡簪在她头发上。云杉遭到强迫,心里更加不情愿。程倚天的手刚离开,她就一把扯下那朵绿蜡,扔在地上,当着他的面,在踏在花上,还示威一样狠狠碾。
程倚天眼睛射出来凶狠,云杉看在眼里,心紧张得“砰砰”直跳。往旁边走了两步,去路上没有别人,她连忙转身,奔出医馆。可是,她再怎么逃,头顶上都会跟随一只闻香鸟。闻香鸟飞过,他就变成了甩不脱的影子。
她进树林,他也进树林。
树叶从头顶飘落,快要碰到她的脸,就会被看不见的利刃切成两段,然后向别的方向分别激飞。
几只狼从灌木丛里钻出来,呲牙咧嘴摆出攻击姿势。奔跑着还没等靠近,一条一条,突然纷纷断成三截。
血淋淋的三截落在地上,残忍的狼眼因为痛苦也变得可怜。还没死的最前面那截,狼嘴里发出**。程倚天悠然而来,路过之后,不见他动手,但是“刷刷刷”几声尖锐的利刃破空,正呜咽着的狼头没了声息。云杉伸头一看,那半截狼的喉咙,已被截断。
云杉吓坏了,忍不住踉跄后退,又一跤跌在一棵大树下面。
“你为什么要跑呢?”程倚天蹲在她面前,双目专注:“我只是让你看一看,我的武功,不仅恢复,还变得更好了呢。天魔和凤凰教主的本事,我都学齐了,这以后,谁要再伤害你,再伤害我身边其他的人,我就让他眨眼之间,身首异处。”
“你变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