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肃道:“我这些日子跟着蒋教授学了不少做文章的技巧,以及在考场时应当避忌的地方,该讨论的都讨论过了。我现在就只盼着你能少生些气,多愉悦些。”
李昕伊道:“文章的事我不懂,但我知道作画时,不宜过分自得和自满。我现在时常有犯呕的感觉,想必面生菜色,确是不想出现在你面前,你快放我一个自在吧。”
李昕伊都这么说了,吴肃哪里还有不依的,他想亲一下李昕伊的唇,却被避开了,只亲到了脸颊,他嘱咐道:“万一不舒服了,就喊我。”
李昕伊推他的胸膛,催促道:“你快些走吧。”
甲板上,王远和另两个同窗坐在一处,有小厮跪坐在一旁烧茶。吴肃看他们像是在谈论着什么谈得正欢,不想去打扰,于是转身向另一侧正独自坐着看书的方正走去。
“方兄在看什么?可愿与我一同分享?”
方正看了吴肃一眼,亮了亮书的封面后道:“《徽州方志》。”
吴肃过来,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,想想心事。
他一直生活得简单,父亲虽然严厉,但有慈爱的祖母和母亲爱护他,家中的弟弟妹妹也很尊重他,叔叔和婶婶也没有不和气的,他的日常似乎只是读书,考功名。
中了举后,他对于会试的考试也还是有些忐忑的,想着凭举人的身份,只要运筹得当,做个地方小官也不很难。尤其是跟着蒋教授学习了一阵子以后,他是越发地成竹在胸了。
虽然蒋教授也批评他,大丈夫当“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,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。”而他走到这一步更多的是凭借他对这个世界的好奇,和似乎总也满足不了的求知欲。
这其中的差别也很明显。比如对吴肃而言,进士做不成,那么能中三甲的同进士也是无碍的。
可对大多数士子而言,同进士,如夫人。中了第三甲,还不如直接落榜,三年后再来,说不定能得个进士及第和进士出身。出身不一样,官运就是截然不同的。
吴肃觉得,能得一碗饭,能得一人心,对目前的他而言,似乎就已经够了。再有就是去那些个顶有转一圈,或者去翰林院纂修史书。
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,也忘了思绪发散到哪里了,就又想起了李昕伊,只觉得这个人有说不出的可爱。
以前就觉得他很神秘,想知道他大脑里都在想些什么。现在他对着他又笑又嗔的,更活泼了,也更真实了。
他回头朝船舱那边望去,也不知道他好受了一点没有,箱子里的药囊就放了三五个,怕是不够用,等一会儿到了码头,得去药铺里买几味药回来。
方正故作专注地看着《徽州方志》,但眼角的余光一直往吴肃身上撇。
他想起自己出门前,大哥千叮咛万嘱咐,让他合群一些,就是不合群也要装得合群一点,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,可也不能一言不发。
要不是当年大哥为了救自己而跌下了山,也不至于跛了腿,和科考无缘。为了大哥的期望,他也必须出息起来。